"哎呀，织田作。"
太宰治一脸笑眯眯地朝前来的红发男子示意。
"我啊，搞不好能成为一个哲学家呢。"
"嗯，"男子毫不反驳地点点头，拉开一张吧台边的圆椅坐下，伸手接过调酒师即刻送来的蒸馏酒，"搞不好是能的。"
"你看你看，其实说白了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互相利用吗？利用敌人来标榜战绩，利用朋友来消磨时光，利用群众来突显自己或者隐藏自己——"
"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。"织田作举起酒杯轻碰了一下太宰面前还未曾减少下去的啤酒，"那么现在拼酒的我们也是在利用彼此度过漫漫长夜咯？"
"Bingo。应该说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呢。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才能得以存在，失去利用价值的事物，被时间淘汰显然是迟早的问题。"
"这么说来，利用反倒变得讨人喜欢了。"织田作拿拇指沿着杯缘划过，听玻璃带着液体震动发出一声细鸣。
"是吧是吧，"太宰治看起来非常高兴，"我就说吧，利用其实是万物定律。所以即使安吾或许在利用我们干些什么——"他看向门口姗姗来迟的那个身影微笑道，"——我们也照样可以在这里喝酒谈天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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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愿意被我利用吗，太宰？"
"……什么？"
太宰治背光站在巷口，刚刚那颗偏移的子弹险险擦过他右耳上方的头部一侧，伤口处淌出的血迹如一条红色蚯蚓，留下他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证据。
织田作夜瞳深沉，似是平静又似藏波涛。
"之前你不是说过万物的价值就在于利用吗？"
"是啊。"太宰治有点讶异有觉得有点有趣地看着男子，看他头发在路灯的昏暗下晃出和血液相同的颜色。
"那么，你愿意被我利用吗？"织田作重复了一遍。
"唔……那么我能从织田作身上利用些什么呢？"
"只要有太宰你想要的，都可以哦。"
"真的？我想要这两把枪也可以？"他指着织田作手上才刚熄火的老式手枪，却不朝它们扫上一眼，只盯紧对方的面部表情。
"恩，可以。"织田作回答得毫不犹豫，"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太宰会吃亏呢。"
"那…织田作的命也可以？"太宰治眯起的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。
红发男子微微笑。
"可以啊。"
"………………噗哧，你是认真的吗织田作之助？"太宰治弯腰捂着腹大笑起来，像是当真遇到了什么让他开怀的事情，连颤动的空气都似是忘了前一刻遍地的血迹带来的死亡的气息。
路灯沉默了一瞬。
"孩子们的命也可以咯？"安静下来的少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。
"啊，这个可不行。"红发男子一脸严肃。
"……诶，什么嘛——原来什么都行的话是骗人的吗——"
"不是哦。"织田作依旧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。不如说，他一向都是这么认真而执着的。
"——我知道太宰不会想要这个的。"
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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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丘上一笔孤烟直直升起，似是要拼命通到天堂里去，却被一阵强烈的海风散得了无痕迹。
一如几天前那场秋叶的消逝。
"没能早点涉足你的孤独真是抱歉啊，太宰，让你一个人了那么久。"
"更抱歉的是，或许以后你还将这样孤独下去。"
"我之前总担心太宰会是个黑洞，担心你会把一切都破坏殆尽，要是涉足了，我们还能愉快地喝酒聊天吗？"
"不过我反正也要死了…应该说正好？哈哈…咳咳…"
"…去做个好人吧，太宰。让我利用你来完成我未完成的事。"
"既然好人坏人都是那么无趣——"
"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。在这一刻，我大概是理解了。"
太宰治点燃一根烟放在地上，旁边的几株杂草沾了火星，瞬间化作零星的焦土，只留一缕青烟飘然直上。
你到底是想利用我弥补遗憾，还是想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呢织田作？
「具有利用价值的人却不能存在于世间，那不是太可惜了吗。」
红发男人的话适时回响在耳边。太宰治低头自喃，苍翠中白色墓碑静穆伫立。天色沉默得静止，唯有散落的枯叶挣扎着起身回应。
"你倒是把命留给我啊，笨蛋织田作。"